衣尚中国

写在最前

我做我自己的搬运工！节目首播后，组里乌黑秀发的新疆妹向导演们邀稿~

彼时确实也是知识储备最峰值的时候 看到很多人说导演们都是门外汉~

也是替导演们有些抱不平！看过的书籍文献请教过的学者也是能用牛车拉了~

废话不多说上正文！！！给喜欢过的东西留点念想 ~先来一张我最爱的【四天王】大窠联珠四骑狩狮纹锦

《衣尚中国》第一期以“锦绣何以代表中国”开题。但你知道吗？这可能是一个研究生博士生阶段才能做得出的课题了。通常提起锦绣，我们都会想到从锦绣可以赋山河、载诗书来将它以形容词来使用，锦绣之美从来都不是王公贵族所独享，锦绣无论从历史、地域等角度去看，都充满了老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锦与绣二字拆开来看 会有怎样的趣解？

“锦”，金字偏旁加一个帛字，帛本身是“丝绸”的别称，加上了金旁，赋予了珍贵的含义。而最早的“绣”与织锦没有严格区分，有可能也未必是我们今人约定俗成的专指“刺绣”往往锦绣并用。也取“锦上添花”之意。锦本身就是一个“美”的代名词，美上加美又组合了“绣”，先祖的审美要求可见不低。是不是没想到，绣也可能代表一种锦？直白地去理解一下锦绣的表层华丽，在极其难得又珍贵的织锦之上，再绣上华丽的花纹，世上还有什么能与之媲美？唐人颜师古在注《急就篇》时也曾说：“织彩为文曰锦”；绣以神针引线铺就，《周礼·考工记》曰：“织彩为文曰锦”。周代的五彩只是指中国古代最为重要的赤、青、黄、黑、白五色，而到唐人的织彩则是对丰富多彩的统称了。用多色织出或是绣成的丝绸当然是绚丽多彩、耀眼夺目的。故而，世界上凡是绚丽多彩的事物皆可以用“锦绣”两字来描述，“锦绣”可以说是一切美好的极致。

“锦绣”的宽泛理解就是丝绸 而中国是丝绸的故乡

要回答锦绣何以代表中国这个问题，其实有很多种角度。比如：中国锦绣出现的时间最早，领先于世界。其实我们把锦绣宽泛的理解一下，它就是丝绸。而中国正是丝绸的故乡。黄河流域的仰韶青台村，长流流域的良渚钱山漾，都证实我们的丝绸早在5-6000年前已经出现，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走出国门，在俄罗斯等地都已出土了中国的锦和绣，这也证明了中国的美是受世界其他国家的认可和喜爱的。

锦绣传世的创作手段多种多样如 织 绘 绣 缬

锦绣也有很多的装饰手段或者说创作手段。我们常听到的像织、绣、缬。再扩充一些比如绘。很多古画其实就是画在绢帛上的。比如节目中周深演唱的《画绢》其实就指的是“绘”在丝绸中最为典型和常用的表现方式。

（ 周深演唱的《画绢》歌词也是组里的编剧77写的)）

那么稍稍有些了解的人一定会认为这个“画绢”不就是古人作画专用的吗？这有什么特别的呢？这也不是衣服呀？其实不然，画绢虽然说是古代文人墨客，也就是我们现在常常称作的“画家”最常用到的创作方式，然则，在古代，锦绣也有很多衣服上是会使用到“绘”这种装饰手法的。以历史纵向观之，宋辽时期的手绘就极为发达，还专门有画衣服的营生。比如第一期中提到的《石榴里的娃娃》，可以看到其画笔游经的地方，笔锋流畅饱满且亦有稀疏之别，这就是绘画之于循环图案的不同，画出来的图案十分耐看。只不过，用“绘”这种方式去创作的锦绣织品，我们所了解的是古人使用矿物颜料矿居多、纯自然界提取，则时间一长很容易掉色。因此锦绣中的绘画织品往往十分娇贵，不建议常洗，甚至为了保护颜色干脆不要洗。节目中呈现的《石榴里的娃娃》（左）就是一条精美而不需要常洗的腰带，石榴寓意“多子”，也是我们先辈一贯爱玩的“谐音梗”。推测是给妇女的装饰用品——腰带。有趣之处在于制作者想祝她多子多福呢，就把“石榴里的娃娃”这个样式直勾勾地安排在腰封上面了！而腰带这个配件从实用角度来说的确不如常服清洗得频繁。可谓妙哉！而另一幅以 “绘”为主体的作品就更加让人浮想联翩！它是《唐代彩绘白绢袜》（右）。好看是真的好看，晕染是真的讲究，但我们后人大可以期盼这对白绢袜是另作他用而非真的日常穿。否则，我们刚获悉“绘”这种手法不能常洗，那既不能洗太多次又要保持它的色泽，不知这双袜子主人会是谁呢？他或她会穿几次亦或是彻底束之高阁？想象中这洋洋洒洒的锦绣文字游走到此也仿佛产生连锁的“气味”了。

夹缬之美 似镜花水月藏于万花筒中

说完了不能洗的“绘”，那日常需要频繁洗的锦绣服装该怎么办呢？另一种装饰手段就可以发挥它的用武之地，它就是“缬”。缬，简单来理解就是印和染的意思。据考证早在唐代就设有专门从事染布生意的“彩缬铺”。单说“缬”这个字可能对于我们现代人而言稍微有些生僻，但是类比今年很是爆款的各种 “扎染”时装，就不难理解了。扎染就是相当不羁的有最一种染，比起印和夹缬就是无序，故而会呈现出很多意想不到自由渲染开的艺术效果。夹缬则恰恰相反，它是一种绝对对称有章法的审美。用得是对折布料的染发，所以我们常见到的很多如“镜像”一般对称的图案纹样对凤、对雁、对羊、对鹿、对马等等就常常会用到夹缬的方式来实现。比如《对马纹夹篱绢》（唐，敦煌藏经洞出土）这对马明显的左右对称，正中间的折痕仍依稀可见。它既实现了审美上的平衡感，又好似一面镜子在对照两边。再比如《萱草夹缬罗》（宋辽，内蒙古巴林右旗庆州白塔出土），甚至能看出它是四角对折的夹缬，营造出了菱形、方形、三角形的图案分块区，萱草的花型也是四方朝着中心看齐，奇趣盎然，颇有万花筒中心视角平铺开来的神奇感。

掌握古人的“谐音梗” 纹样之谜可破案

当你拥有了打开锦绣的秘诀，诸如夹缬、左右对称、四角对称、绘画等方式方法再去探索锦绣，你就会像警察掌握了关键的线索，能真正体会破案的乐趣。你可知“谐音梗”也不是今年才流行的，那是千年来古代匠人们的调皮手法，中国传统服饰的经典之“梗”。甚至它其实是汉字赋予锦绣的独特魅力，也是我们完全有别于西方对与服饰精神的表达。我们常说汉语是表意文字，英语是表音。那么古人如何把“谐音梗”在服饰文化里也玩得非常溜呢？比如在我们的锦绣发展到明代的时候就可以看到“谐音梗”被玩到出神入化的一个高峰，也就是我们常常说到一句“图必有意，意必吉祥”。在明代浩渺的锦绣纹样中有一大批饱含着吉祥寓意的创意。比如“连年有余”的样式里必然会有“莲花”与“鱼”；比如“事事如意”呢就会有“柿子“两只，去双数来指代“事事”；再比如“群仙祝寿”呢，就可拆出三个谐音梗，一是“水仙“与”仙鹤“指代群仙，二是“竹”谐音“祝”指代祝福之意，三是寿桃指代“寿”，你说说这一语三关，没点汉语言文学的底蕴还真破不了这“锦绣”纹样的谜题。再比如有的纹样不惜得玩梗，就赤裸裸又直白地把吉祥话通过织机的编程直接织出来，像什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种吉祥话也是生怕大伙儿看不懂猜不出，干脆把一颗祝福全国人民的热心肠子直截了当织出来给你看！

手工刺绣不会被机绣所取代

锦绣锦绣，说了半天的织锦、夹缬、绘画、谐音梗，这不都是锦？为什么一直不提“绣”？中国绣难道不古老，不高超吗？换一个视角，其实“绣”作为一个可以组团也可以单飞的艺术门类的的确确可以拿出来自成一章。又可以锦绣的装饰手段之一出现，而且是地位最不可取代的那一个。学者们也认为刺绣出现的时间很可能比锦更早，因为刺绣只需要一根针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据推测在远古时期以“兽皮”为“布匹”的时代就已经有刺绣诞生了。而且 “绣”在古代很可能还是刺绣和织锦的统称，到了晚些时候才慢慢特指刺绣这门艺术了。

虽然我们现代人的服饰面料上量产使用的大多数都是机绣，但是其实机绣只能满足非常简单的几种绣法，平针绣最多，偶有其他。现阶段要说机绣取代手绣，那实在言之过早，机绣的原理和技术虽不断革新，但远没有手绣自由。现有常用的机器绣法也非常有限。而古代人的刺绣可比现代丰富太多了，因为手工发达，所有创意全靠绣娘的一双巧手。不仅发明了各种各样的绣法花样百出，光是针法，不完全统计就有100多种。而且可以由刺绣艺人随时根据情况变化，变化无穷，创新无穷。比如古代的盘金绣，需将金箔与丝线撵在一起来绣，才会有金光闪闪波光粼粼的效果，且价值不菲，如《辽盘金绣团窠卷草对雁罗》。还有《清代外销白缎地彩绣人物伞》和《清代百子图刺绣局部》，丰富的人物故事、建筑、船舶，呈现出的生动场景如电影连环画的质感。随着技艺逐渐越来越精细，丝线细密越来越追求极限，刺绣艺人的智慧和艺术想象也在不断丰富，各地仿真绣、双面绣层出不穷。这也是刺绣这门手艺既能合锦绣的群，也能脱单创作开拓前路的原因。《辽盘金绣团窠卷草对雁罗》

《清代外销白缎地彩绣人物伞》

当代刺绣大师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常常与画家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在创作的过程中不断地运筹帷幄，分秒之间变换走向，即使同一个题材在不同人手中也会因不同绣法的使用呈现出截然不 同的效果，所以当代刺绣老师出品都是耗时数月，动辄数年，一经出手，可能就是国礼级别。比如苏绣的传承人姚建萍老师和女儿共同归纳整理的100多种绣法，只是把刺绣的磅礴与深邃展露了冰山一角，就以十分惊艳了。如复羽绣、菊叶绣、玫瑰绣、乱针绣、旋针、网绣、绕刺绣、打子绣、辫子股、鸡毛针、锁绣等等。掌握了如此多线索，我们才能逐一破解锦绣何以中国的奥秘。锦绣，就是长在我们民族的记忆当中，藏于我们传统审美的基因里，它凝结了我们丝绸最早的起源，织造的智慧，图文的丰富想象。装饰手段织绘绣沿用至今，一直都在润物细无声地引领着我们的生活美学。

文/ 2020年1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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