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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一

润一

完结
类型:电视剧
导演:北原栄治 广濑奈奈子
地区:日本
年代:2019
主演:志尊淳 藤井美菜 夏帆 江口德子 莳田彩珠 伊藤万理华 原田美枝子
剧情:本剧改编自直木赏获奖作家井上荒野在岛清恋爱文学..展开
剧情:本剧改编自直木赏获奖作家井上荒野在岛清恋爱文学赏的获奖作品,描述了充满着神秘气息的身无居所的无业主人公润一和从16岁至62岁的拥有各种背景的女性们之间的瞬息之爱。展开
剧情:

原理端着茶盘,脚刚踫到书房门槛,愣住了,看着落日辉下的书柜,右手不覺朝房門的磨砂玻璃伸,踫上感到冰涼冰涼的,抖了下。

面对最后一次先生的书,这样告别,显然是怠慢。先生曾说过这样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看很多书。从那天开始,原理放宽心,和先生在雨后看书、在咖啡边看书、在鲜花后回到书来。半年前,在她们初遇的这个客厅,先生半倚常看夜月的露台摇椅,悄没声地走了。原理每天晚上,总是回忆,这把椅子是什么时候从外边搬了进来。古铜椅子一动不动,她总听先生埋怨说上个月配的眼镜怎么还没见。

先生一不在,立即处理他心头嘴底爱着的藏书,原理甚至也认为这是种隆重,而不是轻慲。先生刚咽气的几天,原理将自己完全放在了这个不大的书斋。随地偎着蒲团,渴了去摸窗边桌上的面包,觉出饿的时候往往窗外星辰在天。然后她忘记膝头先生嘱咐自己读熟读透的书,看着窗子,渐渐就会听到一种鸟叫。原理想起这是好多年前,在老家,一种树间飞鸟过去抛下的声音。然后她想再听往年暮夏的金蛉子,耸着耳朵,除了小园里阵风抖过蕉叶的沙沙声,只剩下寂静。她看书本的第306页,半天,原理闭上眼,才觉这已在清瑟的冬。

‘连这声音也是寂静’。原理吓了一跳,转眼盯着低头的灯好久,才认清那是自己的声音。寂静充斥着书架子,窗外垂下的藤,先生说过那盏落地灯最好不放在靠玻璃那,有时两片不同的光系相互打搅,他没法让劳累的眼睛看得清离得最近的蕉叶上那根裂脉。他曾经在这根宛若血管游离的筋脉上,反复思考过2666里阿琴波尔弟最后一部书的名字。甚至有次原理只是轻微挪了一个厘米,他反而将2666在书架子上的位置远离开自己,到了东面的尽头,而那是他除了科塔萨尔以外最深感沉迷的一本小说啊。为此,原理总感觉自己那些日子很丑,早餐映着晨曦送咖啡到桌,都不敢多看在摇椅上睡过去的先生一次。原理坐在蒲团,朝东面厚厚的2666瞟了一眼,现在也还是厚的出奇,盯住他铁灰色的凋落般的书脊,原理的心头浮了股恨,似乎正是这本书将先生提前领到了人生的终点。

35年前,原理在这幢间间见得着夕阳的屋子,总想到天堂的模样。先生是大学教授,会看上位保洁,而最终自己又坐到了他的对面,平平稳稳地过了几十年。照顾先生,粗茶淡饭,从不抱怨,每当原理害怕先生感到枯燥,先生总和蔼地看向她这边,说你看以后,俩个人还可以看很多很多书。

有段时间,先生经常说这样一句话,他讲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看窗,原里听着像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大约是四年前,还是……五年了,也在8月的第三天下大雨。”有一次,原里切着茄子跟红柿子,窗外就落起了雨。盼过几天的雨天,原里听到了反不抬头,继续闷闷切着。但不久,她就忍不住朝窗看出去。起初,只是弱的雨点,片刻,一道道斜的透明雨刀不停打在西山,原里舍不得这难得的雨滴,拿着菜刀,错了身子,宛如桩雕像,只是双腿弯曲,向了山陵,她害怕这雨会突然停住,但是只一味望着它也不会改变雨的时间,于是原里像目送故人。等待着什么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不知哪个房间传近的先生的这句话。

‘什么?你说的什么……’

等到下午偶然走过客厅的沙发,撇了一眼背上的日历牌,即使翻到明天,也还是2号。

‘那一年的3号的雨,整个的天都是灰的’。先生每当望着后山雨中的绿柏,原里就不得不再听一遍谈话的缘由。那是先生的母亲最后一夏,与先生的父亲由天天傍晚锻炼的地方顺便捎回块大豆腐,先生高兴地眺望即将近山的豪雨,往雪白凉豆腐上浇灌香油酱。三人各有心事,吃着豆腐,雨憋足几个时辰,夜里8点的黑漆中,一下两小时。先生不断透过厨道的窗看雨,然后高兴地回头看母亲一眼,这时母亲往往没有表情,也不怎么夹往常爱吃的奶豆腐。先生假装欣慰,低下头,吃饭。

‘这里要有个高背小椅,会更好’。这也是先生看见雨时常说的话。

如果真有了这么个高椅,会怎样。先生一人单单孤孤地靠住窗,往外看下着雨或雨后的青山,然后,原里在曲里拐弯的厨房间,错开一扇地槽上满土的落地窗,也从阳台上的窗,看出去。然后,雨仍然在下。

先生的病,正可能是那个时候,悄悄地开始的。

原里把膝上摊开想看完的书又阖上了,放到书橱,抚过一溜散发油墨香的暗色系书脊后,啪的一声扭上了古铜高橱的扣锁。

透过玻璃,原里看了眼书堆中忙碌的人,回头望了望墙面上的小钟。再用不过半时,先生积攒了半生心血的书籍,会经收购人的手,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二手书商那里。这是好的想法,原里一想到,也是可能静静地如同碎纸滚入打浆机的情景,那只空余出来的手就敲了门,书旁的人停下了,‘喝点水再清理也不迟’。收购人很是惊讶,忙不迭接过精致的咖啡杯,脸上露出讪然来。原里不便多待,环视了一屋子扇型满地的书章,装着笑转身离开了。

以为歇口水,先生的书可慢一些离远这个世界,原里这样想过。

廊道上的光线,已是夕阳。花园的雀叫远了,衫子上的驼色映红,这是先生最后一次为她买下的衣裳。她浅浅地仰高头,手不知不觉推动边门——门里一一浮现常日的书桌,再见先生的书房窗前椅,原里愣了,棕椅背上,一个茸茸黑发头顶,像等着这个开门的人,那人缓缓地也摇了过来。原里感到一种粉色,渐渐地由屋中一角逐渐清晰,一位齐眉短发的英俊男子,简单的铁灰套头衫子袖里蜷了两肘,此刻静稳地撑架在冰凉的椅扶,像先生过去的惯常,原里打了个寒噤,大略看得着一双浅蓝牛仔裤中露出的轻俏的瘦腿子。

‘你是……’这是原里的心话。他却感到了,悄悄地站起,但倚住桌,不走。窗外先生手植的紫藤抖了阵风,他回头看了看:我是润一。

擎满旧书的收购人,扎煞双手,从原里斜身后错了来:你还介绍起来了,还不过来收尸。

原里猝然回神,收购人不好意思看地,等慢孱孱蹭桌角过来的润一。‘他好这样说’。收购人看住润一背影,再看看原里的脸色,怒色都不容易收回,嘴里仍辩着:夫人,对不住了。

原里面向窗外紫藤,像桩偶人,倚住墙。先生书房的座钟一秒一秒嗒嗒走,她感到失去点东西,手抚了抚自己麻纱下的双臂。门外廊子里,啪啪的摔书声,原里的心一刺,转过头,脖子原来僵了,捋了几次。手一落搭,踫到刚才那支手肘待的地方,深看进去。深色椅子的边角,有几片晃动的细影子,想到什么,眼光抬高,润一细瘦体子映照的墙影,出现在连廊,与书籍渐浑为一块。

影子在晃动,高且直的书梯或左或右,润一的左肩略高于右边,麻利地使着肩力,捆扎着麻绳。密陀陀的浓发,随往来书的高低,上下飞扬。忽的,这单调的黑停了,浮雕式高挺的鼻不见,面部化作了浑圆,静闷闷的月下剪影,到那面对墙上相片样挂了起来。原里的手一惊,错开椅手,一摞先生留言用的稿纸沓沓沓,雪片似地摔到地砖。

原里现在的书柜空空如也。在接下去的一个月,她常看着本聊斋在这屋出神。

墙上钟已敲11响,透过卧室花窗,可看到斜了尾叶的芭蕉。原里理开待在框边的帘子,一朵蔷薇,淡粉装扮,贴着蕉叶,像有风,在摇。不久,她听书房里有了种呻吟,原里皱眉,走到书房,朝里看,黑荧荧的。一回来闭上眼,那个声音又在近,原里鬼使神差,披件纱衣,疑疑惑惑将手推上隔壁的古铜锁。书桌旁座椅里,润一膝上抱着个年轻的胴体,上下翻沉间,润一迷离地错开女子左眼,温情地看她。原里吓着了,像摸了火炉子炸开了手,耳际不停的呻吟里,裹紧纱衣,快步回了原路,去睡。

清晨六点的时候,原里是被惊醒的。朦胧间,窗外,一片冬景,枯枝零叶,萧索落寞。不多久,扶着脸的原里,想起了那个梦。

没有先生的清晨,原里人沿着垂下木香藤的石坡路,走过一块不同花样的地砖,自己心底记数下一天。有几次,几支槐米大小的木香花,浅蓝下坡的海景前,原里站一会儿就狠狠地离开,走不几步,一阵海风吹过,心头冷得发疼。她今天是要去哪,转过身来的头发飘高,空气弥散木香,先生在没在,她眼前的景致在往回走。幸好身边不缺石头,她坐稳 ,身子正了,脑子不听使,眼前花香海深。晚上,如果先生在,是会喜欢见她,一水青裙,围在腰际,始终浅笑,迎他桌面上的醋鱼、宣鸡、油鸭。可是先生不在,一水青围裙,厨房旧木板门后挂着,她也笑,不过冲花,桌面上有的,不过芹菜豆角卤酱。

想到了冰箱空无一物,不得不撑了重身,走先生走过的旧路,进了隔家百米的便利店子。旋门出来的购物袋,红花绿玉,昨日的香芹,前天的菜韭,折价半月的鸭咸蛋,她停留冷柜多久,辗转的目光,刀鱼的新鲜,周边都没有先生。推销员花嘴下的十斤挂面,她看着磨砂袋子,想是不是自己放进去的。眺望远方,一箭之地外是海,想到这词儿,先生更正过的笺字,在落锁的单车座上显了形。现在原里终于知道,箭与笺,根本就是幻想与现实的差距。眼前的车子,手中的袋子,无关与有关,真如千里沟壑,难以逾越。她后悔了,薄薄体子被风吹,瞅着蒙尘的车子只管发呆。

慢慢地,眼尾过来一角白棉衫,近得不能再近,听到了呼吸的微声,原里只是眼向上仰,自己的心刺了下,他是一路跟了自己来的么。眼前的熟影在黄昏里,她看不清他。等那太阳光消失,他在梦里走出来。年轻的面相,眉是浓的。望着他中分的头发,原里想那天真不该去记忆。书桌上方的窗宽,光线不浅,他是不是就与今天有了分别。“给我吧?怎么了。”润一的声音依旧温柔。

可她已经62岁了。她怎么会这样幸运,听得到这样的声音的呢?

片云阴过来,接着起了风,他不等她首肯,小伙子力道大,两三个袋子在手,如同空气,原里后来回忆,都不清楚他是怎样轻易就挂上了面前的车把子。

他上去了。自己呢?原里的心咚咚咚。他不动,身子稍错,注视她,她这才发现他好像至多不过25岁的样子。转觉自己老得颓态,便重了身子,俯下头,地面上的马兜铃也忧郁。“上来!啊”他不是在一起说的,前面分明是种命令的语态。原里笑了。此刻真怕风,一近他就没了。不好让他等,蝉鸣更浓,花气渗过,自己今天是不该来这。

如果那样,就踫不上他了?

润一细瘦如燕的体子已经架在了车座,此刻她能看全的,不过是他的背。但只这一方,原里感觉到了许多过去流失的东西。是在哪见过的,白得耀眼的T恤,像了弓子,曲肱住紧致的躯干,再不会见到的影子,现在正清楚无误地给了她一个后身,做了要求,等着。

原里花了好多年,去想那个有风的午后。逐渐地,她发觉那原来还是一个梦。不然,他怎么一个字也没有去说?猝然相遇,两次见面的路人,她想过他是可以有许多话的。在那个没有一句话的他的背后,她的头慢慢在靠近,丢开了先生,先生却在远处朝她笑。和煦间,润一传近过独特的嗓音:要快了?我要快了……?她朝这一整天不歇的暖风,头仰啊仰啊。润一腿划圈的力度在大,车子像飞,原里的手不知所措,在他腰间闪躲。自己的身子渐渐变重,他的背依旧是挺,手中不放心的贴身物袋与坡道藤相勾相离。耳际刮吹的风,呼呼生啸,试到座底的纱衣陆续下滑。那只始终高擎不肯落低的手,开始犹豫。有几次,触到温暖的身板,战兢缩回。可努力高抬的脚立即沾了地,车子扭了一深扭,差点要倒,这只手,于是毫不迟疑,像赏花前意外蹭灭花蕊子碎屑,忍不住香气,稳稳地摁住了瓣子。原里不再拘紧自个儿,风吹乱着篷篷的棕卷发,与润一宽阔的肩体,作了安心的隔,沉浸在幸福之海的原里,没发觉书柜那方隔扇薄了下去。

她先是闻到了栀子的浓韵香,后来便到了开满淡粉蔷薇的老园,但没有看到该在那剪枝的先生。她陆续见着许多几年前已经枯死的花,金腊梅、紫海棠、粉紫藤、绿月季。糯月色的婆婆丁,竟在了纻上。姜汁黄的紫花地丁,与不高的桑椹相缠。

漫天的暖风,变幻着花香,原里一路微笑。

她想到了一处天台。那是在风里,刚来的阵雨没停,山前凉阶在山脚,原里也没再靠墙,离灰蒙带雨的潮气,只差一层纱窗。开始她是注意远山的,雨后,再远的山石缝隙,春笋般的地草覆过了松,镜子虽是将将擦净,不久牛毛细雨,纱眼外点逗号地吹来,她甚至以为山陵已经没有了松。过去先生盛赞过的柏,如今她也不像头年,找不到后,慌神无主。她只是愣看,饱览一遍,竟还是那一年的千花万穗。忽然地,眼眶中就闯进了那盏灯。灰寂寂的光秃灯杆子,山沿作了溜,依山麓弯了又弯。来到她这楼底,终年不燃的泡体罩顶,汪了一迹子浅雨水。灯左沿一株野树,也不几年,风中晃摇间,几乎与杆体般高。树桩跟,水洼的阴翳,映照地或浓或淡,只不过叶杪,舍不得半逝半明的影,与灯箱缘偶落成的叶的阴影,一双温柔的手般,拂满拂开。起初的浅浅一条黑线影,那壮厚的叶群,总不肯让它松气,只是一口,它都不让,像了撼动亦是恶意地,那本来静静的影子,连续波动,叶片沙沙,浮影被迫跟着。

后来,原里看到,这水汽逐渐向后走,落到绳子上,那上边晾着多少日子不敢动的古琴裹。琴套的黑边破了口,她当年裁下年画般大红布头綘补,先生看见问她这是作岳山衣的么。现在,都在风里,飘。

车子就在这时,没有一点声音,倒在了野草丛里。等到原里再睁得开眼睛,除了还是在了夏天,意识里与眼前无二致,野草外,依稀有嗡嗡的响虫。

台风天到来的那个晚上,原里这一年头一次,听到了久违的纺织娘的鸣声,但是断的。她听着不像悲,不是欢乐,只是在叫。几年来,她多半是平躺在双人床的边侧,自己过去的老位,眨着眼,想象这种虫子的模样,一边记着听,她给自己说像挽歌。

纺织娘只要想起这一年该有自己的时候,耗尽生命般,声嘶力竭地银玲般张着嘴,原里知道不该是声嘶力竭,可她怎么想听上去宛如天簌,连续朝尾音抬仰不收手的苦吟,像抵达不到的梦,荒美里徒劳。

第二天清早,原里倚住地窗框,可眺望到先生精手布致的花园子。这样的日子,还有一年,两年,或者,是360天以前的12个小时,这永远属于原里一个人的目光,对着见过盛宴的庭园看下去。

看下去。

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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